極目新聞記者 關前裕

通訊員 韓家成 孫中鑫 徐光意

【資料圖】

湖北省十堰市鄖西縣上津鎮(zhèn)有著1800年的歷史，是我國僅有的四座保存完整的縣級古城之一，也是“中國歷史文化名城”。

古城最著名的民俗，就是火龍燈會。每年的正月十二到正月十六，古城大街小巷耍火龍，祈求風調雨順、祛除瘟疫。其龐大的龍燈隊伍、精湛的制作工藝，粗獷的舞蹈風格和火紅的燈會場面，深受當?shù)孛癖娤矏郏来鄠?，至今已有上千年歷史。在鄂豫陜地區(qū)享有盛名，被列入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目錄。

近年來，由于疫情等原因，火龍燈會一度停辦。

今年，上津鎮(zhèn)政府響應群眾呼聲，因勢利導恢復火龍表演，千年“火龍”重出江湖。那火紅的場面，不僅烘托了節(jié)日氛圍，同時也體現(xiàn)了人與人之間相互團結的合作精神，增強了社會凝聚力。

傳承千年，上津火龍“重出江湖”

2月2日晚6時，鄖西縣上津古城的火龍燈會“重出江湖”。

上津火龍會始自唐朝，一直延續(xù)至今。后來由于疫情等原因，一度停辦。

上津鎮(zhèn)有著1800年的歷史，是我國僅有的幾座保存完整的縣級古城之一，也是湖北省唯一一個保存完好的縣級古城。2007年，上津古城被國家評定為第三批“中國歷史文化名城”。

古城最著名的民俗，就是火龍燈會。古城人對今年的火龍燈會特別期待。

2日的上津古城有些陰冷，上午還在下雪。下午5時，古城墻上早已人頭攢動，一個個腦袋從城墻垛口處東張西望。成群結隊的人陸續(xù)朝水秀廣場趕來。

他們都想搶個好角度看看十年不見的“火龍”。

夜幕降臨，在街道深處走來一條“火龍”，30多米長，燭光搖曳，搖頭擺尾。街道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歡呼雀躍。黑壓壓的人群簇擁著“火龍”往前擠。古城頓時喧囂、沸騰起來。

孩子坐在父親的肩上，歡呼、尖叫、拍手。孫子牽著爺爺在人群中左躲右閃。年輕的女子一邊慌忙地提起裙擺，一邊探頭張望。手機齊刷刷地舉過頭頂抓拍鏡頭。耍龍人頭綁紅巾，腰纏紅帶，手舉龍燈，雄赳赳地往前趕?！盎瘕垺彼街?，人群迅速分開，讓出一條通道?！盎瘕垺眲傔^，人群又瞬間合攏。

水秀廣場上擺著兩張方桌，方桌上放上豬頭、魚、全雞、香紙、紅燭等祭品，裝滿小麥大米的升子里插著紅香。德高望重的老者點起香蠟，燃起香裱，炸響爆竹。用一只白公雞的雞冠血兌好三碗酒一齊擺上，最后用粗毛筆蘸上雞血酒為火龍點睛，以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祛除瘟疫、國泰民安。

老者高唱開光詞：“東接四海龍王，南接觀音慈航，西接西天佛祖，北接老君太上，中接玉皇大帝；一求瘟疫不起，二求風調雨順，三求五谷豐登，四求六畜興旺，賜福人間蒼生，保佑國是隆昌……”

開光儀式結束，龐大的龍燈隊伍沿著古城墻，由南門進，穿過老街，從北門出，再到每一條街巷舞動……家家戶戶點香燒表放炮，迎接龍燈的到來。

火龍喜“燒”，寓意生活紅紅火火

龍燈剛過，兩只由鼓鈸開道、銅鈴引路的獅子飛奔而來。它比龍燈少了幾分神秘與威嚴，多了一分強悍與勇猛。

煙花爆竹放得正燃，凡是龍燈、獅子所到之處，街道兩旁煙花和爆竹一齊上陣，大煙柳如金蛇吐信、巨蟒吐霧，亮花子則銀光閃爍、火樹銀花，火龍在扭動翻滾，獅子在奔騰跳動，街道成了一片燈火的世界，歡樂的海洋。

玩燈時，凡整體龍燈不能到達的偏僻村院，兩盞排燈要挨家上門道喜，表示整體龍燈隊伍到來，決不能漏家掉戶。

“上津”一詞最早見于《水經(jīng)注》，源自北魏太和年間地理學家酈道元之 “豐鄉(xiāng)水西南合關襯水而南入上津”。上津古城，也被稱為“天子渡口”?！吧稀蹦颂熳?，“津”為渡口。上津歷史上曾14次建縣、6次設郡、2次設州。盡管被歷代政權爭奪征戰(zhàn)，但其歷史上水運要道的地位從未動搖。

古時候，陜西商洛、山陽、鎮(zhèn)安等地的商家?guī)е咇R隊，武昌、漢口、襄陽、鄖陽、白河等地的商家提前用商船運來外地商品，紛紛云集上津，使上津燈會變成了鄂、豫、陜三省的貿易盛會。那時，街上車水馬龍，地攤沿街皆是，店鋪生意興隆。上津燈會，使古城貿易經(jīng)濟伴隨著火龍燈會的起源而發(fā)展，在上津文明發(fā)展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上津與水有緣，因水而生，因水而長，因水而興。

今年70歲的李錫兵一直從事文化宣傳工作，長期搜集、整理、研究火龍文化，對“火龍”的來歷如數(shù)家珍?！捌鋵?，火龍本名并不叫火龍，而是叫水龍?！崩铄a兵告訴極目新聞記者，因為上津城位于金錢河畔，歷史上一直是水碼頭。之所以叫水龍，是因為當時十年九旱，民眾祈求東海龍王施恩布雨，就以“水龍會”的儀式進行紀念。

只是“水龍”耍起來，燭火搖曳，一團紅火，再加上煙花爆竹燃放，更是火紅一片，于是人們就直觀形象地叫它“火龍”。人們都希望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因此就口口相傳，約定俗成火龍燈會。

上津的燈會講究的是一個“燒”字，燒得越紅，年成越好，象征著紅紅火火。各種煙花對著舞龍人的脊背“燒”起來，鞭炮貼地放起來，讓舞龍者動，讓舞龍者跳。在煙花的夾攻之下，舞龍者不斷跳躍翻騰，牽動著整個龍身運動，美其名曰“火燒發(fā)”。

李錫兵介紹，上津火龍既有北方的粗獷豪放，又有南方的細膩委婉，把人們的意愿與民間傳統(tǒng)文化藝術融為一體，象征吉祥，有祈求平安、追求幸福的意思。

身中有“數(shù)” ，火龍制作有講究

上津火龍的制作頗有講究。一般耗時一兩個月。正月十二出燈，十三、十四、十五晚上是真正玩燈的時間，也是燈會最精彩、最熱鬧的時候，元宵節(jié)之夜為最盛，正月十六是禪燈的日子。在金錢河畔繞轉三圈，龍燈被堆到一起，付之一炬，金錢河畔火光沖天。

火龍制作人一般都是篾匠。龍骨用篾編，龍身皮紙糊，龍燈得用羊油蠟，這樣才能保證火龍的原汁原味。

李錫兵告訴極目新聞記者，火龍一般為十二節(jié)，象征一年十二月。閏月就增加一節(jié)，十三節(jié)。閏年增加一節(jié)龍燈，還得同時增加一個配件，與閏月的龍燈相連。配件須做成閏月當年生肖的樣子。今年閏二月，配件就做成兔子。

火龍一般長30多米，龍頭高3米，共有56個配件，諧音“吾食祿”，表示物產(chǎn)豐實，獲得幸福。閏年就是58個配件，諧音“吾實發(fā)”。無論是平年還是閏年，火龍的蠟燭總數(shù)均為118只，對應天上118位神仙。火龍隊伍的長度是265米?！?”“6”“5”分別寓意為成雙成對、六六大順、五谷豐登。

火龍的標配是“燈盆大鼓”、兩個“排燈”（上書“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八蛟引龍”、都督旗、龍鳳旗、“萬民傘”、花鼓燈、芭蕉扇、亮獅子等。

耍龍一般需要180人，分組輪番上陣。僅龍頭就達80斤，需要4個青壯年輪流上陣舞動。

火龍開啟名“請龍”，中途休息叫“歇龍”，火龍暫停稱“臥龍”，火龍回家謂“禪龍”。

上津火龍燈會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一玩就是三年，多則數(shù)十年，中途可以歇幾年，遇到天災病疫之年不玩。

上津火龍表演的“議程”主要有三項：第一項為請龍、點光、念祭詞；第二項為玩燈、戲龍；第三項則為禪燈，就是將龍燈焚燒，將龍送走，火龍燈會結束。

去年，火龍非遺傳承人劉正文獲評“全市優(yōu)秀非遺代表性傳承人”，他說，“老祖宗的東西不能丟，我作為非遺傳承人，一定要把上津火龍延續(xù)下去。”

搶救性保護，火龍傳承生生不息

“火龍會的老匠人正在老去，需要搶救性保護，否則就來不及了?！鄙辖蜴?zhèn)黨委書記王才上告訴極目新聞記者，火龍燈會是上津鎮(zhèn)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了一千多年，深受百姓喜愛。盡管受疫情等方面的影響，導致火龍會延續(xù)幾年沒有舉辦，但是，上津鎮(zhèn)黨委、政府始終站在為民服務的高度，傾聽群眾呼聲，依然全力以赴推動火龍文化的傳承和傳播。去年臘月，鎮(zhèn)政府決定重啟火龍表演，由政府引導指導，上津商會主導組織，群眾自發(fā)參與，達成社會共識，把好事辦好。“我們希望通過火龍燈會這個深入民心的民間藝術形式，傳承發(fā)揚傳統(tǒng)文化，鼓舞群眾的精氣神，凝聚發(fā)展創(chuàng)造的力量，推動經(jīng)濟社會全面發(fā)展?！?/p>

王才上告訴極目新聞記者，鄖西縣正在圍繞“兩區(qū)兩圈三帶”發(fā)展布局，將上津古城打造成“出秦入楚的休閑古驛站”、具有歷史底蘊的“小長安”。2018年以來，上津鎮(zhèn)啟動特色小鎮(zhèn)建設，包括明清老街、山陜館修復及“上津道”民宿、天子渡口水體景觀、“三橋兩路”、集鎮(zhèn)道路黑化等30余個項目。上津鎮(zhèn)正在全力打造古城文化旅游產(chǎn)業(yè)。

特別是民間對舉辦火龍會的呼聲很高，這也是深入打造、推進、宣傳天子渡口、千年古城文化旅游的難得契機。古城人民的文化信仰和熱情本身就是火龍文化的活廣告，是政府開展古城文化旅游的動力和源泉。政府就是要引領好、規(guī)范好和推動好火龍文化的傳承和傳播，讓火龍文化血脈不斷，薪火相傳！

2023年火龍會的主辦方是上津鎮(zhèn)商會，資金主要來自社會捐款，上津鎮(zhèn)政府積極協(xié)助。

極目新聞記者實地采訪發(fā)現(xiàn)，觀看火龍會的年輕人也不少。很多年輕人只是在很小的時候觀看過火龍會，或者只是聽長輩講過火龍會的傳說。計劃看完火龍會就到深圳電子廠上班的青年魏雨彤告訴極目新聞記者：“盡管現(xiàn)在網(wǎng)絡很發(fā)達，什么樣的文化娛樂形式都能看到，但是作為家鄉(xiāng)純正地道的古城民間文化形式，對火龍會感覺還是很親切，特別是更有年味了?！?/p>

文化除了其形式本身熏陶情操以外，還是與從小生長其間的文化體驗有直接關系。上津人火龍文化的背后是他們難以言表的鄉(xiāng)土、鄉(xiāng)親、鄉(xiāng)情。

上津人覺得，若不喜歡火龍燈會，就不是地道的上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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